宋神宗的新宋第94章 大宋已经争不起了
熙宁元年七月二十午后。
福宁殿西侧的御书房内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的蝉鸣与暑气。
冰鉴里散发出的丝丝凉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皇帝赵顼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案头除了一方砚台、一架笔山出奇地整洁。
然而在御案下方紧挨着桌脚的地面上却刻意地、几乎有些杂乱地堆放着好几摞半人高的奏章。
这些奏章或展开、或合拢封皮上赫然标注着“河北急报”、“陕西边防”、“漕运事宜”、“三司度支”等字样如同山岳般沉甸甸地压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帝国的千钧重担。
赵顼没有像往常一样伏案疾书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那些奏章上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笃笃”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权衡。
片刻后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内侍省都知李宪躬身引着一位面容清癯、目光炯炯的老臣走了进来正是判审刑院、资政殿学士司马光。
“臣司马光叩见陛下。
”司马光一丝不苟地行臣子之礼。
“司马卿家平身赐座。
”赵顼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他指了指早已备好的绣墩。
“谢陛下。
”司马光端正坐下目光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御案下那堆显眼的奏章。
他是何等人物立刻意识到这次召见绝非只为讨论一桩刑案那么简单。
赵顼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描淡写: “司马卿家近日朝野上下为了一桩登州民妇阿云的案子议论纷纷甚至太学之中也为此争辩不休。
卿家主审此案力主严惩维护纲常朕知你用心良苦是为了正风俗、明人伦。
” 司马光微微欠身神色肃然: “陛下明鉴。
臣确以为阿云谋杀亲夫虽未致死然其心可诛其行可骇。
夫为妻纲乃人伦大防。
若因此妇人之遭遇可悯便宽宥其谋杀之罪则天下妇人效仿夫纲不振礼法何在?臣非为苛酷实为防微杜渐维护朝廷教化之根本。
” 赵顼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待司马光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直接反驳司马光而是将目光缓缓移向桌脚那堆奏章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司马光言说: “纲常礼法自然是社稷基石不可或缺。
朕深知卿家之忠忱。
只是……” 他话锋微转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卿家可知就在我们谈论这登州一女子命运之时河北东西路仍有数十万灾民在旱魃蝗虫肆虐之下仰赖官仓每日两碗麸粥苟延残喘?” 他的手指轻轻点向其中一份摊开的“河北急报”。
司马光神色一凛没有接话。
赵顼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卿家又可曾想过西北绥州城下将士们正在酷日下挥汗如雨加固城防以防西夏铁骑趁我天灾入寇? 朝廷为筹措这笔筑城款项三司官员已是绞尽脑汁韩相公、曾相公连日不休商讨如何节流开源。
” 他的目光扫过“陕西边防”和“三司度支”的奏章。
“还有这漕运”赵顼指了指另一摞“吕惠卿、曾布在埇桥日夜督工疏通河道确保东南粮秣能北运其间艰难朕在宫中亦能想见。
更有东南冯京、苏颂为筹措钱粮亦是心力交瘁。
” 他一口气说完书房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此刻仿佛化作了河北龟裂的土地、西北肃杀的边关、运河上忙碌的舟船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
良久赵顼才重新看向司马光眼神复杂充满了疲惫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司马卿家朕召你来并非要与你辩论阿云案的是非曲直。
朕相信你的判词于法有据于礼无亏。
但朕想问卿家一句:为一桩已然事实清晰、仅存量刑争议的案子让整个士林分裂让台谏争执让太学沸腾消耗如此巨大的朝野精力是否值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沉: “朕的精力诸公的精力乃至天下士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如今国家内忧外患亟待我等君臣同心共度时艰。
若因一桩个案酿成新一轮的‘濮议’之风朝堂纷争再起党同伐异则救灾之策谁人执行?边防之务谁人用心?富国强兵之大业又从何谈起?” 这番话赵顾说得极其克制没有一句指责司马光却字字如锤敲在司马光坚守的“道”与现实的“势”之间。
他没有用皇权去压服而是在陈述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国家已经承受不起另一场内耗了。
司马光的面色变得极其凝重他紧抿着嘴唇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他自然听懂了皇帝的弦外之音也看清了桌脚下那堆奏章所代表的巨大压力。
他坚持的“礼法”在皇帝眼中似乎正在变成一种不合时宜的“纷争之源”。
喜欢宋神宗的新宋请大家收藏:()宋神宗的新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本文地址宋神宗的新宋第94章 大宋已经争不起了来源 http://www.aslvsh.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