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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故事集第272章 香篆结缘

话说大宋政和年间东京汴梁城西有个永宁坊坊中有对异姓邻里。

东边住着个开绒线铺的张允浑家李氏早丧单留个女儿唤作秀娥年方二八;西边住着个教书先生陈德润娘子王氏三年前染时疫去了独子陈留哥刚满十七。

两家门对门住着中间只隔道粉墙墙头探过几枝海棠年年春来洒半街红雨。

这张允原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积攒多年才盘下间铺面。

那陈德润却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在巷口设塾课蒙。

因着家境相当又都是寡男孤女两家平素常相帮扶。

张允出门进货时常将秀娥托付陈家照看;陈德润授业繁忙时留哥的饭食也多由张家预备。

这般往来十数年两个孩子竟比亲手足还亲厚三分。

这年清明才过张允忽觉喉间不适初时只当是伤风谁想入了夏竟咳出血来。

请了太医局大夫诊视说是肺痨已入膏肓。

秀娥哭得泪人般日夜在榻前侍奉汤药。

陈德润父子更是奔走抓药将家中积蓄贴补大半。

捱到中元节那夜张允把陈德润请到榻前攥着他手道:“老夫这辈子最放不下秀娥若蒙不弃愿将小女许配留哥...”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陈德润泪如雨下当下对天立誓必当成全此事。

谁知百日热孝刚过情形却生变故。

原来张允有个堂弟张俭在南京应天府做绸缎生意闻讯赶来奔丧。

见绒线铺存货颇丰又探得秀娥手中有张允毕生积蓄便撺掇着要带侄女去南京依亲。

秀娥虽与留哥青梅竹马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怎好自提姻事?只得推说待父亲周年后再议。

偏生这年秋闱陈德润再度名落孙山。

归家后一病不起延至立冬竟也撒手人寰。

留哥霎时成了孤雏幸得街坊帮衬才殡葬了父亲。

那张俭见陈家势败更铁了心要带秀娥南迁。

临行前夜秀娥偷将留哥唤到后巷褪下腕上翡翠镯子递与他:“此物是娘亲遗物你且留着当个念想。

待我安顿妥当必设法与你通音问。

”留哥亦从怀中取出枚羊脂玉佩:“这是家传之物姐姐带在身边见玉如见人。

”两个哭到更深夜重终究被张俭催逼着散了。

自此一别三载。

留哥守着破旧院落白日帮人抄书换米夜间苦读诗书。

那秀娥在南京却过得甚是煎熬张俭夫妇初时还假意周旋待将绒线铺本钱并秀娥私蓄骗尽便日日冷语相侵。

这年端阳节秀娥偶闻叔婶商议要将她卖给知府做妾吓得魂飞魄散当夜收拾细软偷跑出来。

幸得观音院老尼收留藏在后院做些绣活度日。

却说留哥这日接到桩抄经的活计乃是给南京报恩寺誊写《金刚经》。

因限期紧迫索性背了书箱南下。

这夜宿在扬州渡口忽闻邻船有人啼哭推开舷窗望去见个女子投水忙跳河相救。

拖上岸来拨开湿发一看不是秀娥是谁?原来秀娥听闻叔父追来慌不择路逃到江边自觉天地茫茫竟生短见。

二人抱头痛哭互诉别情。

留哥见秀娥衣衫单薄解下青衫与她披了忽摸到怀中硬物——正是三年前那枚玉佩用红绳系着贴肉而藏。

当下两人商议决意同回汴梁。

怕张俭追来不敢走官道专拣山僻小径而行。

这日行至宿州地界秀娥染了风寒留哥只得在城外寻间客舍安置。

谁知当夜遇着盗匪将行李盘缠掠个精光。

留哥护着秀娥跌跌撞撞逃到荒山见座破败山神庙权且栖身。

秀娥烧得唇裂留哥撕下衣襟蘸露水与她润唇。

忽闻庙外马蹄声急但见十余人举着火把涌来当先的竟是张俭! 原来张俭勾结当地泼皮沿途追缉。

见留哥护着秀娥冷笑道:“好个奸拐人口的贼囚!”示意众人动手。

留哥拾起柴棍拼命终究寡不敌众被打得头破血流。

正危急时忽闻钟鼓齐鸣但见数十武僧持棍围来。

为首老僧声若洪钟:“佛门净土岂容行凶!”众泼皮见是相国寺武僧吓得抱头鼠窜。

张俭还要强辩老僧道:“施主莫欺心方才尔等密谋老衲在殿后听得明白。

”张俭见事败连夜逃回南京去了。

你道这般巧?原来这老僧正是报恩寺方丈应相国寺之邀北上讲经途中在此歇脚。

闻留哥说及抄经之事叹道:“小施主所抄《金刚经》此刻正在老衲箧中真是因缘际会。

”又问二人来历留哥俱实相告。

老僧合十道:“老衲与今尊曾有一面之缘当年在汴梁茶肆陈相公曾为贫僧解过围。

”当下赠银十两为盘缠又修书荐留哥到汴梁大相国寺掌管文书。

二人归京后留哥依荐在相国寺谋得差事秀娥则在寺前街租间小屋做针线。

每逢朔望留哥便假称烧香来探。

这日正值腊八秀娥熬了枣粥等留哥忽闻叩门声急。

开门见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自称是永宁坊新搬来的薛婆子受南京来人所托捎信。

秀娥才启门闩便被几个彪形大汉架住——竟是张俭买通牙婆前来绑人! 原来张俭贼心不死探得秀娥下落欲将她强卖给致仕的王侍郎为妾。

秀娥被塞进马车时急中生智将袖中荷包扯破沿途撒落香药。

那荷包里装的正是她特制七香散——原想年下缝香囊送留哥的。

这边留哥来到小屋见门扉洞开地撒香屑心知有变。

顺香痕追到汴河码头见艘篷船正欲启航。

冲上船掀帘一看秀娥被缚在舱中两个婆子正灌她哑药。

留哥怒极抡起船桨横扫。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闻鸣锣开道却是开封府尹巡河至此。

府尹闻报上船查问那张俭在南京本有官司在身签押公文恰在府尹案头。

当下锁拿一干人犯当堂判张俭流三千里薛婆子枷号三月。

府尹见留哥秀娥情意深重又查得二人原有婚约特判:“择吉日完婚本官当为主婚。

” 你道这府尹为何这般体恤?原来他当年落魄时曾得陈德润周济。

此番调任开封正欲寻故人子报恩可不应了“种瓜得瓜”的古话?腊月廿三留哥秀娥在永宁坊老宅成婚。

花烛夜剪灯芯时秀娥从箱底取出个红布包——竟是三年前分别时的翡翠镯子另有个新绣的香囊盛着那年山神庙里留哥撕下的青衫布条。

留哥后来应试得中外放县尉。

临行前夫妻同往大相国寺还愿知客僧笑道:“施主可记得当年方丈赠言?佛说因果如环两位施主善心不改终得圆满。

”二人朝罗汉堂叩拜时忽见廊下转出个癞头和尚口唱偈子:“海棠红透粉墙西香篆结成连理枝。

莫道风波摧并蒂云开月朗正当时。

”唱罢大笑三声竟化清风而去。

这正是:廿载邻舍谊三载别离情。

世路多艰险人心自权衡。

纵有风波恶岂改金石盟?请看汴河水日夜向东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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