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将军宠妻日常第8章 琉璃易碎
约法三章之后将军府内的日子仿佛被冻结了。
界限分明彼此恪守如同楚河汉界互不侵犯。
永宁彻底沉寂下来。
她不再试图去花园散心大多数时间都将自己关在西苑的暖阁里。
暖阁是宫内司按公主喜好布置的熏香暖炉软榻锦褥精致温馨与霍凛所在东院那种冷硬简练的风格截然不同。
但她依旧觉得冷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无法驱散的寒意。
兰芷和秋雯想尽办法为她解闷找来最新的话本描摹最时新的花样子甚至偷偷托人从宫外买来些精巧的民间小玩意。
永宁只是淡淡地看着偶尔配合地笑一下那笑意却从未抵达眼底很快便又恢复成一片沉寂的湖泊。
她开始长时间地坐在窗边的绣架前却不是绣花而是对着绷紧的素白绢布发呆。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光秃的枝桠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后来她让秋雯寻来了颜料和画笔。
绘画曾是她深宫岁月中为数不多的慰藉。
她师从宫廷画师尤擅工笔花鸟笔触细腻设色清雅。
此刻她铺开宣纸研墨调色试图将自己沉入那片纯粹的色彩世界暂时忘却现实的冰冷。
她画窗外仅剩的、在寒风中瑟缩的残菊画瓷瓶中早已干枯的莲蓬画记忆中春日御花园里翩跹的蝴蝶……笔下的世界越是鲜活明丽越是衬得她所处的现实苍白无力。
她画得极其专注常常一坐便是大半日忘了用膳忘了时辰。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眼底才会有些微光亮苍白的脸颊也会因专注而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兰芷和秋雯稍稍松了口气以为公主终于找到了排遣的方式。
这日午后霍凛因一份需加盖侯印的文书遣人送至西苑久等不回便亲自过来取。
他踏入西苑时守门的丫鬟吓了一跳慌忙要进去通传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并非有意窥探只是不喜喧哗径自走向暖阁。
暖阁的门虚掩着有淡淡的松墨清香和暖融融的炭气透出。
他走到门边目光不经意向内一扫。
永宁正背对着门口伏在案前作画。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软缎常服乌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身姿单薄仿佛用力一折便会断裂。
她运笔极其专注丝毫未察觉门外有人。
霍凛的目光掠过她瘦削的肩背落在案上那幅即将完成的画作上。
画的是红梅。
并非是现实中虬枝峥嵘、凌寒怒放的红梅而是极尽工巧之能事梅枝曲折盘绕姿态妍丽花瓣层层叠叠染着娇艳欲滴的胭脂红甚至用金粉细细勾了边在窗外灰白光线的映衬下有种惊心动魄的、不真实的华丽感。
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像是一件精心打造的珠宝饰品而非凌霜傲雪的花卉。
霍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北疆苦寒亦有红梅。
那是真正在冰天雪地、刀风剑霜中挣扎而出的生命枝干如铁花朵虽小却密红得沉郁而坚韧带着血性与傲骨。
他见过麾下士卒在梅树下痛饮烈酒悼念战友那梅香混着酒气与血腥气才是真正刻入骨血的记忆。
而眼前这幅画…… 精致脆弱如同温室里精心培育出的琉璃器皿美得虚假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与这府邸的冰冷刚硬与他所经历的铁血沙场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可笑。
他无法理解这种耗费大量时间、追求极致柔靡的笔墨趣味。
在他看来这无异于一种毫无意义的消遣是闲适安稳环境中才能滋生出的、矫揉造作的奢侈。
就在这时永宁似乎终于感到疲惫放下笔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微微侧过头。
余光瞥见门口那道高大冷峻的身影她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宣纸上染污了一小片刚刚绘好的花瓣。
她猛地站起身惊慌失措地看着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霍凛脸颊因受惊和微微的恼怒而泛起薄红:“侯、侯爷?您何时来的为何不通传?” 霍凛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迈步走进暖阁。
他的进入似乎瞬间让这间温暖馨香的屋子温度下降了几分。
“臣来取需用印的文书。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目光扫过案上那幅被污损的画并未流露出丝毫惋惜或歉意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下人办事不利久未送回臣便亲自来了。
” 他的视线在那幅过于艳丽的红梅图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听不出是评价还是陈述:“公主好雅兴。
” 永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被毁掉的画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刺痛。
她耗费了数日心血眼看就要完成…… 她强压下情绪侧身让开低声道:“文书在那边小几上。
侯爷自便。
” 霍凛走过去拿起文书检查了一下用印之处确认无误便转身欲走。
经过画案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画上忽然开口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直白到近乎残忍的审度:“北地的梅不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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