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第227章 渡厄针
急诊室里的灯光总是白得刺眼像把刀把人心底那点侥幸都剖得干干净净。
陈平安三十岁挂零的主治刚送走一个孩子才七岁先天性的怪病浑身血管脆得像风吹就裂的玻璃教科书上都没个正经名字。
孩子爹妈哭得撕心裂肺年轻的实习生别过脸去抹眼泪陈平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冻得他指尖发麻。
他站在洗手池前冰冷的水哗哗冲着镜子里的脸苍白疲惫眼底沉淀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陈医生又…没救回来?”护士小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平安没回头只是更用力地搓洗着双手指甲缝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孩子皮肤异常的冰凉触感:“嗯。
病因都查不全怎么救?” “唉…”小周长长叹了口气“这都第几个了?怪病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都撞你手里了。
” 水声停了陈平安扯过纸巾擦手动作有些粗鲁。
是啊这几个月撞他手里的怪病没一个能按常理推断的。
那个厌食症把自己饿成纸片的姑娘胃镜肠镜查烂了都正常;还有那个肌肉持续萎缩的小伙子肌电图做出来跟闹着玩似的。
现代医学的仪器在这些“怪”面前像瞎了眼聋了耳。
他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出急诊区走廊尽头那排冰冷的蓝色塑料长椅上坐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一个干瘦老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脚上是双千层底的老布鞋与周围行色匆匆的现代人格格不入。
老头手里捻着根细长的银针在指间灵活地转动针尖偶尔反射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寒星一点。
陈平安脚步顿住了。
这老头他前几天就见过像个幽灵总在急诊大厅角落里安静地坐着目光却锐利得像鹰隼扫过每一个被推进来的病人。
陈平安曾试着想问他点什么可一转眼老头就不见了踪影。
鬼使神差地陈平安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一股淡淡的、极其特殊的药香钻进鼻子像某种古老书页散发出的气息混着一点点陈年草木的清苦。
“大爷您…等人?”陈平安开口声音带着连轴转后的沙哑。
老头眼皮都没抬手指依旧捻着那根针:“等人?等病。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有些病啊医院的机器照不透西药灌不进。
” 这话像根针直接扎在陈平安心头最憋闷的地方。
他苦笑一下:“照不透?那怎么治?靠猜?靠蒙?” 老头终于停下了捻针的动作侧过头一双眼睛深得如同古井平静无波地看向陈平安:“靠‘认’。
认病认命认该付的价码。
”他的目光在陈平安脸上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小陈医生你身上…有那个味儿。
” “味儿?消毒水味儿?”陈平安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白大褂袖口。
“是苦味儿”老头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心里憋着救不了的苦。
还有…”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一股子…跟那些‘怪病’沾边的味儿。
你最近碰了不少吧?” 陈平安心头猛地一跳脊背瞬间绷紧了。
这老头绝对不简单!他强作镇定:“大爷您到底是谁?” “一个老跑腿的替几根针找个主。
”老头说着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那是个巴掌大的木盒子颜色深得像浸透了岁月木头纹理清晰温润。
他打开盒盖里面衬着褪色的深蓝绸缎静静躺着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尾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难以辨认的纹路。
盒子一开那股奇特的药香骤然浓郁起来隐隐约约陈平安似乎看到针身上有极淡的、水纹般的流光一闪而逝定睛再看又什么都没有。
“这叫‘渡厄针’”老头用指腹轻轻拂过针尖动作温柔得像抚摸婴孩“专治那些‘不该有’的病。
医院里查不出名堂的多半归它管。
” 陈平安盯着那几根针心跳得有些快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可心底那点被怪病反复蹂躏的不甘和医者的本能又在疯狂叫嚣:“您…意思是给我?代价呢?” 老头合上木盒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代价?”他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病有病的债医有医的偿。
治好了不该活的人就得有人替他去死该他受的苦。
治好了该活的也得从他命里拿点东西填平。
这针是刀也是秤。
”他把木盒往前一递“针认主它选中你了。
收着吧规矩记牢就行。
记住用针时心要静眼要毒手要稳。
还有命数这东西硬掰会崩。
”说完老头站起身拍拍长衫下摆转身就走步履蹒跚却又异常迅速转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人流里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陈平安捧着那沉甸甸的木盒愣在原地指尖传来木头温润微凉的触感那奇异的药香丝丝缕缕缠绕着他。
老头的话如同烙印烫在他脑子里——债?偿?拿命里东西填平?这简直是恶魔的交易!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去把盒子还了可双脚像生了根。
急诊室里那孩子父母绝望的哭声那些怪病患者空洞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冲撞。
他低头看着盒子鬼使神差地手指用力打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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