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八岁第90章 西行记
我并未贸然逃出上京——以爹娘的手段与六叔的势力无论逃往何方都难免被迅速寻回。
趁着夜色我悄然重返玄武街那座院落。
既然贺楚能在六叔眼皮底下经营这处落脚地此地必是安排得滴水不漏。
那老者见我去而复返昏花老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我压低嗓音道:“需在此暂避几日。
” 他浑浊的目光在我沾染夜露的衣襟停留片刻竟未多问一句只沉默颔首。
佝偻的身形缓缓没入偏房木门合拢时发出枯涩的吱呀声将满院月光与我一同留在寂静里。
我轻轻推开正屋的房门执起案头火折子点亮烛台。
跃动的烛光里那日贺楚翻看的《西域风物志》仍静静躺在原处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空气中若有似无地萦绕着那人的气息可这屋宇的主人早已远去。
信手翻开书页不由怔住——每隔数页边角处总会出现形态各异的“禾禾”二字。
时而是遒劲的狂草时而是工整的楷书偶尔还有稚拙的描摹像是百无聊赖时的信手涂鸦。
我忽然笑出声来眼前浮现出那日他端坐灯下故作镇定的模样。
原以为他当真从容自若却不知那些翻书间隙里全藏着这般欲说还休的心事。
烛花啪地爆开惊醒了满室寂静。
我抚过书页上深浅不一的墨迹忽然觉得那家伙认真伪装的模样实在稚气的要命。
晨光微熹时老者隔着门板轻叩:“巷口买的炊饼。
”我开门接过温热的米粥和炊饼。
“昨儿半夜羽林军马蹄声就没断过。
” 他开口说道枯瘦的手指向西边比划“铁木山庄的暗卫全数出动说是……有位郡主在城外踏青时迷了路。
” 我捧着微烫的陶碗米粥的暖意渐渐沁入掌心。
这说辞倒是给足了我颜面——堂堂郡主深夜出逃到底成了不慎迷途。
“多谢老伯”。
我低头轻声道。
往后的三日这方小院成了我的世外桃源。
每日晨昏老者总会带着外界的消息叩响门扉:有时是爹娘派往各地的探马无功而返有时是六叔朝堂震怒羽林军首领战战兢兢。
他总将炊饼藏在袖中带来焦黄饼皮上还沾着市井的烟火气。
听着这些消息我几乎能看见爹爹踱步时袍角翻飞的焦躁娘亲揉着太阳穴时玉镯磕在案几上的轻响。
若不是他们执意要将我困在锦绣牢笼里我又何须做这只惊弓之鸟。
那日傍晚雷雨交加老伯冒雨从外面回来蓑衣上的水珠在青石地上晕开深色痕迹:“今早圣上撤了城门羽林军的盘查睿王已经带领家人回了南平。
” 惊雷劈开天幕时老伯将一件粗麻蓑衣塞进我手中。
对着铜镜我利落地将青丝盘成寻常少年髻镜中人眼底的倔强与当年在云外居射落第一只苍鹰时的神情一般无二。
滂沱大雨恰成了最好的遮掩。
我垂首混在出城人群中粗布衣衫早已湿透斗笠边缘不住淌下水帘。
守城卫兵连日的搜查早已耗尽了耐性这般暴雨更让他们只求速速了事。
粗糙的手随意掀起我的斗笠目光在沾满雨水的脸上草草掠过蓑衣上的雨水已在他脚边汇成小洼。
“快走快走!”他不耐烦地挥手转身时官靴溅起浑浊的水花。
我压了压斗笠迈过积水的门槛。
身后传来守卫们的笑闹声似乎在打赌这暴雨何时能停。
而我已经走进瓢泼大雨深处每一步都踏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
我一路西行原以为前路必然坎坷难行。
谁知刚在沿途第一家客栈落脚便有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挨着桌边坐下。
他佯装擦拭竹筷袖口不经意翻动时赫然露出半枚玄铁令牌——那鹰首图腾泛着幽光。
心口猛地一跳。
是那老伯递了消息?还是他早算准我会踏上这条西去之路? 纷乱的思绪尚未理清我已默默起身随着那人穿过灶间缭绕的蒸汽。
客栈后门处一辆青布马车静静停靠在树影下。
粗麻车帘掀起时但见厢内整整齐齐叠着套月白棉裙衣领还缀着新采的茉莉香包。
我匆匆换下湿透的布衣棉布触及肌肤的暖意让人鼻尖发酸。
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格外平稳车夫忽然隔着厢壁低语:“姑娘左手边抽屉里备着点心。
” 拉开檀木小屉桂花糕的甜香扑面而来。
油纸包旁还搁着用蜜蜡封好的宁神丹。
夜风卷入车帘带着远方山峦的湿润气息。
我捏着温热的糕点忽然觉得这漫漫长路仿佛早在某人运筹帷幄之中。
每过一处城池我便换乘新的马车辗转于不同车行与驿道之间只为避开爹娘遍布各处的耳目。
沿途景致渐渐褪去青翠天地间蒙上苍黄之色风沙开始裹挟着旷野的气息——已是到了沙漠的边缘。
穿越这片荒漠便是西鲁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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