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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异闻第9章 黄皮讨封

山坳里的石头村穷得连耗子都流着清汤寡水的泪。

村东头的李二牛更是穷得叮当响光棍一条守着两间歪斜的茅草屋和三亩薄田过活。

他那破屋墙皮剥落得露出狰狞的土坯茅草顶常年漏雨屋里一股子霉烂与土腥混合的怪味墙角堆着些半湿的柴火连个灶膛都塌了半边。

人更是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活像根被风干了的老山参。

村里人见了他大多绕着走。

倒不是嫌他穷酸晦气而是怕他屋后那片黑压压的老林子尤其怕林子深处那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槐树。

槐树生得奇诡树身虬结如巨蟒盘绕树冠却遮天蔽日投下的影子浓得化不开大白天走近了都觉得脊梁沟子发凉。

老辈人讲那树下住着“仙家”。

石头村遭过邪祟。

三年前村西头的赵屠户膀大腰圆、煞气冲天的汉子半夜收摊回家走到老槐树附近据说看见个戴瓜皮帽的小老头蹲在路中央嘬旱烟。

赵屠户酒气上头骂了句“哪来的老棺材瓤子挡道”还作势要踢。

结果第二天人就疯了口吐白沫直嚷着“黄毛爷爷饶命”没几天就蹬了腿。

去年秋收张寡妇家的半大傻小子铁蛋在林边放羊傍晚羊群惊叫着跑回村铁蛋却不见了。

三天后才在离老槐树不远的一处荆棘丛里找到人痴傻了裤裆里满是秽物嘴里只会念叨“黄袍子…黄袍子…”。

自此老槐树方圆半里成了村里的禁地连狗都不敢往那边溜达。

李二牛不怕。

他孤家寡人烂命一条有时砍柴割草实在绕不过那附近也硬着头皮走。

他总觉得那林子深处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不是凶也不是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

好几次他砍柴累了坐在离老槐树远远的石头上歇脚恍惚间似乎瞥见一抹极快掠过的黄影或是听见几声类似老人咳嗽又像幼兽呜咽的怪声从密林深处传来。

他甩甩头只当是山风灌了耳朵眼儿。

这夜又下起了冷雨。

雨点起初稀疏敲打着茅草屋顶噗噗作响后来渐渐连成了线顺着塌了半边的灶台往下淌在屋里积起浑浊的小水洼。

李二牛蜷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只铺了层薄薄的烂麦草冻得牙齿咯咯打架。

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灶膛是冷的米缸早就见了底。

他听着屋外凄风苦雨望着破窗棂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股子穷途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

活着真他娘的没劲! 就在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际一阵极其突兀、又极其清晰的叩门声穿透了风雨的呜咽清晰地响了起来。

笃、笃、笃。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板的、不容忽视的节奏感。

李二牛一个激灵猛地坐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这鬼天气这深更半夜谁会来敲他这破屋的门?难道是催债的?可他李二牛穷得叮当响哪还有人肯借他半个铜子儿? “谁…谁啊?”他壮着胆子声音嘶哑干涩在风雨声中微弱得可怜。

门外没有应答。

只有那叩门声依旧固执地响着:笃、笃、笃。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后脑勺。

李二牛摸黑下了炕赤着脚踩在冰冷湿黏的泥地上摸到门边。

破木门板薄得像纸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寒气也挡不住那敲门声带来的诡异压迫感。

他颤抖着手拔掉那根形同虚设的破门栓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草木腐败气息的夜风裹挟着雨丝猛地灌了进来。

李二牛打了个寒噤眯起被风刺得生疼的眼睛朝外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人”。

或者勉强算是个“人形”。

它披着一件破旧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蓑衣戴着一顶边缘破烂、塌陷变形的宽大斗笠将大半张脸都遮在深深的阴影里。

身形佝偻着显得异常矮小顶多到李二牛胸口。

露在蓑衣下摆和破草鞋外的裤脚是脏污的土黄色。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野兽臊腥、陈年土洞霉味和某种奇异草药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李二牛一阵反胃。

最诡异的是它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活人的热气。

雨水顺着它破烂的蓑衣和斗笠边缘不断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透过门缝微弱的光线李二牛只能看到它斗笠阴影下似乎有两点极其微弱、闪烁着幽绿光泽的光点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在自己脸上。

李二牛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头皮一阵发麻!他想尖叫喉咙却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想关门手脚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死死抠住冰冷的门板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吱呀——” 就在这时那“人”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那根本不是人手!枯瘦、细长覆盖着一层稀疏、湿漉漉的黄褐色短毛指端是乌黑尖利的钩爪!它用那只爪子极其僵硬地、笨拙地开始解身上那件破烂蓑衣的草绳扣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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