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中篇小说选第5章 蛇语
第四章·蛇语 洞穴深处的风裹着潮腥气钻进来顾砚秋的油灯忽明忽暗。
他贴着岩壁站定灯芯在石缝里爆了个火星照亮头顶盘着的巨蛇——那蛇足有两丈长脊背上的鳞片泛着青金色像是被山岚浸了几百年的古玉。
最奇的是它的头颅三角形的轮廓里嵌着双琥珀色的眼睛眼尾垂着两缕细鳞竟与人眼的眼尾纹路如出一辙。
别怕。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像老树皮摩擦着石磨我在这儿守了三十年等的就是能看懂这些刻痕的人。
顾砚秋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袖中的蛇鳞。
他仰头望着蛇喉结动了动:您...是叔父说的藏石人 蛇身微微摆动尾尖扫过洞壁上的刻痕。
那些深浅不一的凿痕突然泛出淡红像是被血浸透的痕迹:我是石脉里长出来的。
三百年前女娲补天剩下的息壤坠在此处化出石脉养着山民。
后来有伙贪心人凿石取金石脉疼得直颤我便成了镇痛的蛇——替山吞下他们的贪念。
顾砚秋想起云藏居东厢房的暗格那些账册上的石脉动日期突然与记忆里的灾年对上了号:咸丰九年大旱...光绪三年洪灾...都是因为石脉被动了? 蛇瞳里闪过一丝悲戚:你叔公第一次来是同治三年。
他带着《鲁班秘录》残卷说要替山止血。
我原以为他是明白人可他凿开石脉取出息壤石那天石脉哭了。
蛇信子扫过洞角的骸骨那些人不是被山吞的是他们自己的贪心把山的气都抽干了。
顾砚秋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洞壁上的刻痕。
最深的一道刻着同治九年 长庚凿脉旁边歪歪扭扭补了句墨迹晕开像是被泪水泡过。
他忽然想起叔父临终前的信那句莫要学我原来早就在这里等着他。
您为什么帮我叔父?他轻声问。
蛇身缓缓盘紧将洞顶的钟乳石撞得叮咚作响:他求了我七日七夜。
他说自己盗走息壤石后夜夜梦见山在流血。
他临终前把半块玉佩塞给我说若有懂石脉的人来便将这玉佩与他身上那半块合璧蛇信子突然指向顾砚秋胸前——不知何时他怀中的碎玉正泛着幽光与蛇颈间挂着的半块玉佩遥相呼应。
顾砚秋取出玉佩两块残玉相触的瞬间迸出星点火光。
他看见玉上浮现出一行小字:息壤者补天之石也。
取一寸山泣三日;归一寸山愈三载。
原来如此。
他喃喃道叔父不是贪心是用自己的命在还债。
蛇身突然松弛下来鳞片泛着暖金色的光:你叔公走后我替他守着剩下的息壤石。
这些年石脉疼得更厉害了——有人在我身上凿了三十六个洞说要找藏宝图它抬眼望向洞外秋分夜快到了第三条主脉的裂痕已经蔓延到山脚。
若不将息壤石归位这山...怕是要塌了。
顾砚秋想起陈瞎子说的话石脉动对应三条主脉而此刻洞穴外的山风里正飘着若有若无的土腥气。
他将《鲁班秘录》摊在石桌上与两片蛇鳞拼在一起——泛黄的纸页上原本模糊的星图突然清晰北斗七星的斗柄直指洞外某处旁边用朱砂写着归位处。
是云藏居的地窖!他猛地站起来叔父在信里画了三次字第一次是藏石第二次是盗石第三次...是归石! 蛇身轻轻点头尾尖指向洞外:去吧。
但记住息壤石要用人心养不能用贪念填。
你叔公用命换来了三十六年的安宁你要替他守更长久的岁月。
顾砚秋摸了摸怀中的碎玉又看了看洞壁上的刻痕。
那些灾年的记录里每笔后面都跟着个字而最近的刻痕旁多了个字——是他叔父用指甲抠出来的。
洞外传来陈瞎子的呼唤:砚秋! 他转身时巨蛇已隐入洞顶的阴影里只留下一片蛇鳞落在石桌上。
鳞片上沾着他的指尖温度泛着暖融融的光像极了多年前某个秋夜叔父给他盖被子时掌心的温度。
来了!他应了一声将《鲁班秘录》和蛇鳞小心收进怀里。
油灯的光映着洞壁那些灾年的刻痕突然变得模糊唯有最后那个字清晰得像是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山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顾砚秋忽然明白所谓从来不是把石头放回地里那么简单。
那是把贪念换成敬畏把索取换成守护——就像此刻他怀里的碎玉在发热像是在说:有些债要一代一代还;有些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提起油灯朝着洞外走去。
陈瞎子的竹杖声在前面哒哒作响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铺成张网网住了即将到来的秋分夜也网住了一个关于守护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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