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府衙李青等人融入人群! 只有靴底碾过青石板路上的裂痕裂痕里还嵌着攻城时的弹片碎屑 被岁月磨得有些光滑却依旧藏着血腥的记忆。
风从长江江面卷来带着咸湿的水汽掀动他藏在布衣下的玄铁软甲边缘凉得像冰。
远处城楼上“朱”字大旗猎猎作响那声音混着江涛声在镇江城的上空盘旋藏着说不尽的沧桑。
他抬眼望这城像条横卧在江南的巨蟒东接长江天堑西连京杭运河 城墙依山势绵延数十里新砖补旧墙的痕迹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黑褐色的旧砖是元人留下的青灰色的新砖带着义军的烟火气两种颜色交错像一道愈合中的伤疤。
从北固山望到西津渡楼阁错落街巷纵横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人按线人报那几个可疑的都在西市一带活动。
” 亲兵压低声音手指悄悄指了指前方人流渐密的街口。
他身上的布衣洗得发白肘部磨出了毛边可腰间的环刀却擦得锃亮。
刀鞘上的铜饰映着微光——这是朱元璋麾下精锐的习惯 这个时代刀枪永远比衣衫金贵因为那是保命的家伙也是护人的依仗。
李青点点头目光扫过城门处值守的弟兄。
他们身披玄铁鳞甲甲片层层叠叠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站姿如松 即使是寻常站岗眼神也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来往行人腰间的环刀和背上的长弓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这些人大多是从濠州就跟着主公的老卒长江大战里泡过血应天城下拼过命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李青记得攻打应天时一个叫王二的弟兄肠子被敌军的长矛挑了出来 还咬着牙把长矛拔了反手捅死了对方最后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
可百姓看他们的眼神却复杂得像长江的水。
这是见多了生死麻木了。
方才进内城时一个挑着菜担的老汉见了他们慌忙侧身让路 菜篮子晃了晃几根发蔫的青菜掉在地上沾了泥。
老汉捡菜的手都在抖指节发白李青让亲兵去扶 老汉却头也不抬捡了菜就钻进巷子里像避瘟神似的连掉在地上的秤砣都忘了捡。
“这城比战场还乱。
” 李青心里叹道。
镇江这地方三国时孙权筑京口南宋时抗金元人占了几十年后来张士诚又抢了去如今归了吴王府 可城里的人却像一锅熬坏了的粥什么米都有。
元人的旧部剪了发留着不起眼的发髻藏在市井里做着小买卖; 张士诚的残兵脱了甲混进流民中胳膊上还留着当年当兵时的刺字;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湖人甚至西边陈友谅的余党都像水草似的扎在这城里拔不干净。
前几日西城根下还发现了一具尸体胸口插着刀手里攥着半块元人用的银币 官府查了几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草草埋了。
他随人流往前走马蹄踏过青石板发出“笃笃”的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开着却没什么生意。
卖包子的店家趴在柜台上打盹头一点一点的 蒸笼里的热气早散了只剩下几个硬邦邦的凉包子表皮皱得像老人的脸; 绸缎庄的伙计倚着门框眼神空洞地望着街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木纹;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追着一条野狗跑野狗瘦得皮包骨头尾巴夹在两腿间 孩子们手里拿着石子笑声里带着股没心没肺的荒凉 跑过一个断壁残垣的院落时还顺手捡起地上的碎石子扔向院里的枯树惊起几只麻雀。
走到西市口酒楼的幌子在风中摇摇晃晃红布褪了色边角磨得破烂。
楼里传来猜拳声、骂声还有断断续续的琵琶声 混杂着酒气、菜味和汗味隔着老远就飘了过来熏得人鼻子发堵。
李青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亲兵自己整了整布衣把腰间的短刀往里面掖了掖扮成寻常商人的模样。
身后四个亲兵也分散开来有的装作买货在杂货铺前拿起一个陶罐翻看; 有的靠在墙角假装晒太阳眼角的余光却扫着酒楼的门口。
刚踏进酒楼楼李青就皱了皱眉。
楼里坐得满满当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靠门口的一桌几个壮汉光着膀子露出身上的刀疤有的是箭伤有的是刀伤 像地图似的爬在身上他们正大碗喝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衣襟上 谈论着前不久张士诚在太湖作乱的事唾沫星子横飞:“听说了吗?张太尉的人在太湖劫了大元的粮船杀了不少官兵!” “真的?那咱们是不是有指望了?” 角落里一个穿青布长衫的书生正低头写字手指在纸上飞快地划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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